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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天梯（第1页）

山路通常都是蜿蜒曲折，有些山势陡峭的，大多会盘旋着通到山顶，虽然多绕了点路，却比径直攀爬省了不少力气。

而林千羽抬头所见处，一条三尺多宽的青石台阶顺着山势扶摇直上，没有半点转折，径直通向山顶。

其陡要险峭，无愧天梯之名。

站在山脚下看去，天梯便如一把石剑，劈入六合山山体，一股子肃杀之气扑面而来。陡峭的六合山更如同一个巨人，居高临下得俯视着自己。其威势，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。

六公子见他双股战战，知道他内心里必是惶恐不安，有心激励他道“千羽，你可知这天梯的由来？”

林千羽咽了口吐沫，声音颤抖得回答“这……这可是人工修筑……”

“正是！”六公子抬头看向天梯，面色肃然“此天梯乃是我六合门第五十代祖师率门下弟子，历时六十五年，开山辟石，修建而成。”

林千羽咂舌道“真是了不起！”

六公子点点头，道“不错。如今我们走在上面，都倍觉艰险，可想而知，当初的祖师们又是吃了多少苦，出了多大力。”他转头看向林千羽，双目炯炯道“千羽，以祖师的无上神通，若是要开辟一条登山之路，不过是挥手之间。而先祖们身体力行，以无上大毅力为我们后人铺就了这条通天之路，便是要告诫我们”

他神情一顿，一字一句道“险峰有路，勤为径！”

他先前反复强调修行一途充满坚信磨难，便是为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，以免因为现实跟想象相差太大，产生落差，造成心魔。此刻又以天梯说教，更是鼓励他要迎难而上，勇敢坚强。以林千羽的聪慧，又岂能听不出他言外之意？

林千羽深吸了一口气，看着六公子的眼睛，正色道“我知道了，六公子，谢谢你”

六公子洒然大笑“千羽，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。这句话还有下半句，学海无涯苦作舟。我辈当以此勉之。既如此，我们便上山吧！”

凡事说是一码，做起来又是另一码了。尽管林千羽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，也坚定了决心，但是一个时辰之后，还是双腿虚浮，不听使唤。每一口喘息，都感觉空气既热且干，如同吞碳，榨取着身体内的水分。偏偏又汗流涔涔，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，山风吹过，一阵寒凉，与火热的身体相冲撞，说不出的难受。

反观六公子，他并没有动用灵力，而是脚踏实地，闲庭信步一般。山风徐来，衣袂飘飘，说不出的儒雅潇洒。嘴上也没闲着，一面向他指点两面景色，一面施教道“攀登此天梯，乃是我门下弟子的必修课。一来锻炼意志，二来强身健体。任何法术，都是以肉身为载体，任何斗伐，同样是以消灭敌人肉体为目的，若是没有一个强壮的体魄，则万事休提”

而此刻林千羽精疲力竭，便是连说话的心情也欠奉。

山路过半，愈加陡峭。天梯两侧皆是峭壁，没有跌落深渊的危险，但是一着不慎翻滚下去，只怕也会有性命之虞。林千羽此刻两腿发沉，仿佛失去知觉一般，若不是怕在六公子面前形象尽毁，早就手脚并用了。

心跳声如同闷雷一般在耳朵里回荡，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神经。林千羽数次想提出休息一下的想法，却又被硬生生得克制住。

“注意控制你的呼吸，不要让呼吸打乱你的节奏。”林千羽按照六公子的指导，左脚抬起时吸气，右脚抬起时呼气。努力抑制住想要张嘴剧烈喘息的欲望，果然发现，随着自己有节奏的呼吸，一股股力量也输送到自己的大腿上，紧张的肌肉得到舒缓，心跳虽然依旧澎湃，却不那般紊乱。天梯虽然越来越陡峭，攀登起来却比刚才要轻松好多。

约摸着有三个半时辰，眼看日渐西斜，两人才终于登上山顶，立足处是一块宽阔平整，百丈方圆的广场，皆是青石铺就。不肖说，又是那位祖师的大手笔。按六公子所说，天梯及广场上的青石，皆是从山脚下一块一块肩挑背扛运上来的。山路已经如此难行，何况还要带着这数百斤的巨石。林千羽对那些先祖，充满着浓浓的敬意。

他来不及打量四周的景色，一屁股坐在那里，拼命得喘息。眼前的天梯直通而下，视线被云层阻隔，看不到尽头。林千羽想起方才自己便是从此攀登而上，将这条艰难之路踏于脚下，心中不由激荡其阵阵豪情。尚未来得及自满得意，便又听六公子幽幽说道“炫儿平日里便住在山上，最近却每天都下山与你玩耍，一来一回，也只用三个时辰。”

林千羽听他这般说，大吃一惊。想炫儿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每天往来反复，却比自己快上一倍有余，先前的自满之意，荡然无存。又听六师兄哎呀了一声“千羽，早晨找你时，我把自己的佩剑落在医馆了”他蹲下身子，笑容可掬道“你可愿帮我取回来？”

上山容易下山难，加上方才歇息，紧张的腿部肌肉骤然放松，已酥成软泥。林千羽此番下山，却比来时更加艰难。只是先前六公子所提的炫儿，却燃起了少年心中不服输的斗志。

六公子现在广场之上，看着这道小小身影消失在视线中，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
破晓时分，清气上升，浊气下沉。乃是修行的大好时分。登高之处，更有事半功倍之奇效。六合山峰顶的广场，便是为了方便门下弟子修行，特意开辟出来的所在。

六合门下弟子，按照身份地位，依山而居。那些天资出众的弟子大多在山顶周围便有居所，也不必到广场上去凑这热闹。而居住在山脚下的普通弟子只能笨鸟先行，往往夜半时分便要起身，缘天梯而行。

天刚蒙蒙亮，广场上便已人满为患。只是人虽多，却是静谧无声，井然有序。每个弟子见到站在天梯尽头，衣衫眉发尽被露水打湿的六公子都会一愣，然后躬身行礼，安安静静得寻一处地方盘膝结印，吐纳灵力。

直到旭日初升，天地清明，一道小小的身影才出现在六公子视线中。他如释重负，缓缓舒了口气。

林千羽不是愚笨之人，见到六公子等候在此的身影，岂会不知这是对自己的考验和磨炼。此时看他发际眉梢细密晶莹的露珠，便知他在山顶寒风之中等了自己一夜，大受感动，不知不觉间，对六公子的亲切之感更盛几重。

少年显然已经疲惫至极，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着颤，却努力站得笔直。六公子接过佩剑，赞赏道“你很不错，走吧，我先给你安排住处休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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