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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还黑着,远处传来几声鸡鸣。
听到禁军匆匆来报,再联想方才震地的轰鸣声,纪初桃顾不得困倦,忙下榻道:“取本宫衣裳来。”
祁炎昨夜没怎么睡,纪初桃的睡颜甚是安静甜美,他可以看上一整夜都不觉得腻倦。
可夜才过了大半,就被这群人惊扰。纪初桃醒了,便不再握着他的手,短暂难得的平静被打破。
祁炎心里甚烦。禁军芝麻大点小事都不会处理,整日就跟炮仗似的窜来窜去烦扰纪初桃,若这群废物是他麾下之人,早该丢到校场去罚跪伏列阵了。
祁炎腹诽归腹诽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取了榻边叠放整齐的常服,道:“臣侍候殿下穿衣。”
女孩儿的衣裳熏了精致淡雅的香,闻之沁人,春衫单薄,托在手上有种奇异的触感。祁炎并未服侍过别人穿衣,很是思索了一番这套漂亮繁琐的衣物哪件在外哪件在里,淡然转身,却在见到纪初桃的模样时怔住。
她还未完全清醒过来,睫毛在昏黄的残烛下一颤一颤,迷迷糊糊张开手,露出怀抱,向往常那样等待侍婢将衣裳一件件套上。
祁炎蓦地生出一股冲动,特别想将她揽入怀中,用力地抱一抱她。
他取了素白的中衣,朝纪初桃走去。她依旧张开双臂,毫无防备……
“祁将军,这些琐事还是让奴婢来做罢。”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祁炎的动作。
挽竹和拂铃两个婢女一边穿衣一边挤了进来,取走了祁炎臂上搭着的衣裳,有条不紊地给纪初桃套上。
纪初桃甚是乖巧,让她抬手就抬手,让她起身就起身,根本不在乎服侍她的人是谁。
祁炎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,额角一阵抽搐,沉沉地扫视了两个碍事的侍婢一眼。
挽竹挠挠脑袋:“咦?拂铃,你方才有没有觉着后背一阵凉飕飕的?”
拂铃瞥了眼黑着脸离开的祁炎,没做声。
祁炎撩开帐帘出来,呼吸一口湿润清冷的空气。他的视线顺势投向山脚桑田中的骚乱,炙热的目光渐渐冷冽下来。
……
雨虽停了,野外小道却是湿滑不已,何况天还未亮,打着火把也看不清前方道路。
去事发地的桑田,需要过一条沟渠。渠上临时搭建了竹桥,但因下雨湿滑,踩上去晃晃荡荡的。
“殿下,下雨后泥土松动,这要如何过去?”挽竹气呼呼看着竹桥,心里责备禁军做事不谨慎。半晌,提议道,“奴婢觉得,还是让内侍背您过去罢。”
纪初桃还未回答,便见祁炎先一步踏上竹桥,走了两步,随即抬脚一跺,借着身体的力度将松动的卯榫踩入泥地钉好,又沉了沉步伐,确定竹桥稳固了,这才朝后头的纪初桃伸手,沉稳道:“殿下,把手伸过来。”
他背映着山峦漆黑起伏的轮廓,有种说不出的可靠。
“好。”纪初桃将手搭在他的掌心,随即感觉身体一轻,被他轻轻松松拉过了竹桥。
落地时因为惯性没站稳,纪初桃朝前扑去,被祁炎单臂揽住,替她缓过那阵冲劲儿。
他的手臂结实修长,扑上去时能感到坚硬的肌肉,纪初桃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条铁臂上似的。来不及思索那股子奇异的感觉,她忙站稳身形,轻轻道了声谢。
桑田里已经围了一圈人,有禁军,也有听到动静赶过来窥探张望的命妇及随臣。
黎明前夜色蒙昧,混沌的火光掠过,那一张张脸忽明忽暗,变幻不定,掺杂着些许惊恐和慌乱。
见到纪初桃前来,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路,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。
纪初桃来之前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最多不过是天雷劈坏了桑田,给此次躬桑礼蒙上一层不祥之兆……
但见到眼前一幕的时候,她方明白事情比想象中更为糟糕。
桑田中凭空出现了一块丈许的圆石,砸坏了不少桑树,走近一看,圆石上隐隐约约有暗红的字迹。
“把火把拿过来。”
纪初桃低声命令,立即有禁军围拢一圈,将圆石照得亮如白昼。如此一来,圆石上的字也无比清晰地暴露在她面前。
上面写着:
【牝鸡司晨,女祸乱世;天道昭昭,以正阴阳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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